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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正氣歌》
《正氣歌》是南宋詩人文天祥在獄中寫的一首五言古詩。詩的開頭即點出浩然正氣存乎天地之間，至?xí)r窮之際，必然會顯示出來。隨后連用十二個典故，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，他們的所作所為凜然顯示出浩然正氣的力量。接下來八句說明浩然正氣貫日月，立天地，為三綱之命，道義之根。最后聯(lián)系到自己的命運，自己雖然兵敗被俘，處在極其惡劣的牢獄之中，但是由于自己一身正氣，各種邪氣和疾病都不能侵犯自己，因此自己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命運。全詩感情深沉、氣壯山河、直抒胸臆、毫無雕飾，充分體現(xiàn)了作者崇高的民族氣節(jié)和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。
基本信息
作品名稱：正氣歌
作者：文天祥
創(chuàng)作年代：南宋
作品出處：《文山先生集》
文學(xué)體裁：五言古詩
《正氣歌》
年代:宋 作者: 文天祥
天地有正氣，雜然賦流形。
下則為河岳，上則為日星。
于人曰浩然，沛乎塞蒼冥。
皇路當(dāng)清夷，含和吐明庭。
時窮節(jié)乃見，一一垂丹青：
在齊太史簡，在晉董狐筆.
在秦張良椎，在漢蘇武節(jié);
為嚴(yán)將軍頭，為嵇侍中血，
為張睢陽齒，為顏常山舌;
或為遼東帽，清操厲冰雪;
或為出師表，鬼神泣壯烈。
或為渡江楫，慷慨吞胡羯，
或為擊賊笏，逆豎頭破裂。
是氣所磅礴，凜然萬古存。
當(dāng)其貫日月，生死安足論!
地維賴以立，天柱賴以尊。
三綱實系命，道義為之根。
磋余遘陽九，隸也實不力。
楚囚纓其冠，傳車送窮北。
鼎鑊甘如餡，求之不可得。
陰房冥鬼火，春院閟天黑。
牛驥同一皂，雞棲鳳凰食。
一朝蒙霧露，分作溝中瘠。
如此再寒暑，百沴自辟易。
哀哉沮洳場，為我安樂國。
豈有他謬巧，陰陽不能賊!
顧此耿耿在，仰視浮云白。
悠悠我心憂，蒼天曷有極!
哲人日已遠，典刑在夙昔。
風(fēng)檐展書讀，古道照顏色。
譯文
天地之間有一股堂堂正氣，它賦予萬物而變化為各種體形。
在下面就表現(xiàn)為山川河岳，在上面就表現(xiàn)為日月辰星。
在人間被稱為浩然之氣，它充滿了天地和寰宇。
國運清明太平的時候，它呈現(xiàn)為祥和的氣氛和開明的朝廷。
時運艱危的時刻義士就會出現(xiàn)，他們的光輝形象一一垂于丹青。
在齊國有舍命記史的太史簡，在晉國有堅持正義的董狐筆。
在秦朝有為民除暴的張良椎，在漢朝有赤膽忠心的蘇武節(jié)。
它還表現(xiàn)為寧死不降的嚴(yán)將軍的頭，表現(xiàn)為拼死抵抗的嵇侍中的血。
表現(xiàn)為張雎陽誓師殺敵而咬碎的齒，表現(xiàn)為顏常山仗義罵賊而被割的舌。
有時又表現(xiàn)為避亂遼東喜歡戴黑帽的管寧，他那高潔的品格勝過了冰雪。
有時又表現(xiàn)為寫出《出師表》的諸葛亮，他那死而后已的忠心讓鬼神感泣。
有時表現(xiàn)為祖逖渡江北伐時的楫，激昂慷慨發(fā)誓要吞滅胡羯。
有時表現(xiàn)為段秀實痛擊奸人的笏，逆賊的頭顱頓時破裂。
這種浩然之氣充塞于宇宙乾坤，正義凜然不可侵犯而萬古長存。
當(dāng)這種正氣直沖霄漢貫通日月之時，活著或死去根本用不著去談?wù)摚?/p>
大地靠著它才得以挺立，天柱靠著它才得以支撐。
三綱靠著它才能維持生命，道義靠著它才有了根本。
可嘆的是我遭遇了國難的時刻，實在是無力去安國殺賊。
穿著朝服卻成了階下囚，被人用驛車送到了窮北。
如受鼎鑊之刑對我來說就像喝糖水，為國捐軀那是求之不得。
牢房內(nèi)閃著點點鬼火一片靜謐，春院里的門直到天黑都始終緊閉。
老牛和駿馬被關(guān)在一起共用一槽，鳳凰住在雞窩里像雞一樣飲食起居。
一旦受了風(fēng)寒染上了疾病，那溝壑定會是我的葬身之地，
如果能這樣再經(jīng)歷兩個寒暑，各種各樣的疾病就自當(dāng)退避。
可嘆的是如此陰暗低濕的處所，競成了我安身立命的樂土住地。
這其中難道有什么奧秘，一切寒暑冷暖都不能傷害我的身體。
因為我胸中一顆丹心永遠存在，功名富貴對于我如同天邊的浮云。
我心中的憂痛深廣無邊，請問蒼天何時才會有終極。
先賢們一個個已離我遠去，他們的榜樣已經(jīng)銘記在我的心里。
屋檐下我沐著清風(fēng)展開書來讀，古人的光輝將照耀我堅定地走下去。
【注釋】：
原題注：予囚北庭，坐一土室，室廣八尺，深可四尋，單扉低小，白間短窄，污下而幽暗。當(dāng)此夏日，諸氣萃然：雨潦四集，浮動床幾，時則為水氣;涂泥半朝，蒸漚歷瀾，時則為土氣;乍晴暴熱，風(fēng)道四塞，時則為日氣;檐陰薪爨，助長炎虐，時則為火氣;倉腐寄頓，陳陳逼人，時則為米氣;駢肩雜遝，腥臊污垢，時則為人氣;或圊溷，或毀二字尸，或腐鼠，惡氣雜出，時則為穢氣。疊是數(shù)氣，當(dāng)之者二字鮮不為厲。而予以孱弱，俯仰其間，于茲，二年矣，審如二字是，殆有養(yǎng)致然。然爾亦安知所養(yǎng)何載。孟子曰：「吾善養(yǎng)吾浩然之氣�！贡藲庥衅撸釟庥幸唬砸粩称�，吾何患焉。況浩然者，乃天地之正氣也。作《正氣歌》一首。
文天祥(1236年6月6日-1283年1月9日)，漢族，吉州廬陵(今江西吉安縣)人，南宋民族英雄，初名云孫，字天祥。選中貢士后，換以天祥為名，改字履善。寶祐四年(1256年)中狀元后再改字宋瑞，后因住過文山，而號文山，又有號浮休道人。文天祥以忠烈名傳后世，受俘期間，元世祖以高官厚祿勸降，文天祥寧死不屈，從容赴義，生平事跡被后世稱許，與陸秀夫、張世杰被稱為“宋末三杰”。
創(chuàng)作背景
文天祥于祥興元年（1278）10月因叛徒的出賣被元軍所俘。翌年10月被解至燕京。元朝統(tǒng)治者對他軟硬兼施，威逼利誘，許以高位，文天祥都誓死不屈，決心以身報國，絲毫不為所動，因而被囚三年，至元十九年十二月九日（1283年1月9日）慷慨就義。這首詩是他死前一年在獄中所作。
文學(xué)鑒賞
“養(yǎng)氣”之說原于孟子。他所說的“氣”，實際上是一種精神性的正氣�！皻狻笔侵袊糯軐W(xué)的一個范疇。在宋代理學(xué)中，更是一個基本的概念。張載便以“氣”作為宇宙的本體，主張“氣一元論”。朱熹以“理”為世界本原，但又強調(diào)“氣”化育萬物的作用，在他看來，氣是理與萬物的媒介。文天祥在這首五言古詩中關(guān)于正氣的鋪寫，與上述思想有一定關(guān)系。
這首詩的序為散文。有駢句，有散句，參差出之，疏密相間。在序里，作者先以排句鋪陳，以駢散穿插描寫了牢獄之中的“七氣”，極力渲染出監(jiān)牢環(huán)境的惡濁之至。而詩人又說自己身體本來孱弱，但在“七氣”的夾攻之下，竟然安好無恙，那就是因為靠著胸中的浩然正氣，有了正氣在胸，便能抵御所有的邪氣、濁氣，這些說明了寫《正氣歌》的原因，接著便引出下面對“正氣”的詠嘆。因此，序和詩在構(gòu)思上是有連屬的，在技巧上是前后照應(yīng)的，是全詩的有機組成部分。
全詩可分為三部分。從“天地有正氣”到“一一垂丹青”為第一部分。這部分是對浩然之氣的熱情禮贊�！罢龤狻迸c天地并生，與宇宙同在，詩人首先寫出“正氣”的這種偉大性質(zhì)，使“正氣”的描寫，有了一種充塞乎天地之間的崇高美。天地萬物，均受“正氣”之稟賦。下至大地山河，上至日月星辰，都是氣的化育生成。下面詩人將筆一轉(zhuǎn)，便將“正氣”轉(zhuǎn)到人的身上，人的浩然正氣，充塞于蒼冥，可見正氣的力量。“皇路”二句，寫清平之時，稟受正氣之人雍容和雅，為朝廷的清明政治盡力。這兩句不是重心所在，而是下面的陪襯。下面，詩人筆鋒又轉(zhuǎn)，寫在危難之際，稟受正氣之人便表現(xiàn)出了凜凜氣節(jié)，他們?yōu)榱苏x而不避禍難，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業(yè)績彪炳于青史�！耙灰淮沟で唷�，又是第一部分到第二部分之間的過渡之筆，顯的十分自然。
從“在齊太史簡”到“道義為之根”為第二部分。在這部分里，詩人歷數(shù)了史冊上十二位忠臣義士的壯烈之舉，來寫浩然正氣的體現(xiàn)。詩人連用四個“在”字，形成了一連串的排比句式，顯得氣勢極為充沛。正因為“正氣”的賦予，才有了這些志士的壯舉。詩人為避免單調(diào)，將“為嚴(yán)將軍頭”等四句換成了“為”字的排比句。之后，詩人稍作舒緩，以“或為”為排比句，每兩句寫一人。詩人通過以上三組排比句，歌頌了中華歷史上十二位忠臣義士的壯烈之舉。這其中，有的是不畏權(quán)奸、秉筆直書的史官；有的是誓在驅(qū)敵的將相；有的是面對強敵，寧死不屈的義士，他們有共同之處就是忠烈。辨證來看，“忠”是要作具體分析的，但這些人物的“烈”卻是極為感人的。“是氣所磅礴”到“道義為之根”，由上述人物的忠勇壯烈，概括“正氣”�！罢龤狻彼姡梢圆徽撋��！暗鼐S”、“天柱”，實際是說封建王朝的社稷得以保持的精神支柱�！叭V”句，有封建倫理道德的內(nèi)容，“道義”也是如此。就是說，“正氣“是以封建的倫理道德價值觀念作為基礎(chǔ)的。“正氣“作為激勵愛國志士的精神力量，創(chuàng)造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業(yè)績，但從歷史發(fā)展的角度來看，它的封建倫理性質(zhì)也應(yīng)該指出。
從“嗟余遘陽九”到“古道照顏色”為第三部分。前面是說正義賦予歷史上那些忠義之士以忠烈之績，從“嗟余”開始則轉(zhuǎn)向詩人自己�！板荜柧拧笔钦f自己遭逢惡運，“隸也”句是說自己對國家危亡也無力回天。“楚囚”兩句，一方面寫自己被押到北方囚禁，另一方面，借楚囚南冠的典故，表達自己忠于宋室、矢志向南的心情。用典極為恰當(dāng)貼切，在敘述中深刻地表達了自己的情懷�！岸﹁Z”兩句，抒寫詩人視死如歸的壯烈之志。“陰房”六句，寫環(huán)境的幽暗惡濁�！叭绱恕眱删�，則是寫自己正氣在胸，百沴辟易的情形�！鞍г铡绷�，說自己耿耿丹心、浩浩正氣是抵御“百沴”的法寶，任何邪惡之氣，都不能使自己受到戕害�！罢苋恕彼木�，是全詩的結(jié)語，揭示出作歌的主旨。先哲已逝，但正氣賦予他們的壯烈事跡，在史冊上永遠是炳炳烺烺，千古不滅。詩人從這些忠烈之士身上，得到正氣的沾濡。古來忠臣義士的烈舉，是詩人樂于學(xué)習(xí)的典范。“風(fēng)檐”兩句，顯得十分從容不迫。[5]
全篇的結(jié)構(gòu)核心是“時窮節(jié)乃見”。作者先以“天地有正氣”發(fā)端，然后層層陪襯，突出“時窮節(jié)乃見”。之后再歷舉“哲人”事跡證明“時窮節(jié)乃見”；又以自己囚于土牢而堅貞不屈來表明“時窮節(jié)乃見”。全詩篇幅宏大而主旨突出、脈絡(luò)分明。浩然正氣直貫全篇，故歷述古人事跡和己身遭遇而無堆砌之感。先寫古人而后寫自身，并表明“時窮節(jié)乃見”的古人正是自己的楷模，表現(xiàn)出他的浩然正氣植根于中華民族優(yōu)秀文化傳統(tǒng)的沃壤之中。正由于繼承、光大了優(yōu)秀文化傳統(tǒng)，才使作者文天祥成為一位民族英雄，讓他發(fā)揚了愛國精神和民族氣節(jié)。也使他的這篇古詩成為弘揚愛國精神和民族氣節(jié)的典范之作。[6]
這首詩很長，又是五言之體，容易寫得平板拖沓，但這首詩卻以其慷慨悲壯撥人心弦，使讀者倍受感染。這主要是詩人充塞胸中的浩然正氣流溢其聞，使詩作元氣淋漓，毫無干澀之感，且詞氣滂沛，筆力道勁，格凋沉雄。全詩以平和穩(wěn)健的散文化語言，緊緊環(huán)繞對浩然正氣的禮贊，于夾敘夾議中層層深入推進展開。首言浩然之氣之源與形，簡括干煉。中間一通史詩性的列舉，雖繁富而不累贅，十二位忠臣義士的烈舉，一氣呵成，儼然大河奔流，滔滔東去，且詩人三易排比句組的語言，使詩富于變化。這種表現(xiàn)形式上的雄渾與浩然正氣意蘊上的雄威極為一致，充分而美妙地體現(xiàn)出全詩的底蘊：“是氣所磅礴，凜烈萬古存。當(dāng)其貫日月，生死安足論。”同時，也使讀者鮮明地感受到作者那襟懷正氣，柱天維地的高大形象�！墩龤飧琛贩擦�，隔句一韻，通篇四韻，平仄間押，以此將詩之情韻導(dǎo)而逶迤，又寓激蕩于從容。既渾灝蒼古，又頓挫揚抑，回腸蕩氣。
這首詩用古體詩的語調(diào)來寫，而不取近體的排偶整飭，顯得高古悲壯。酣暢淋漓地表現(xiàn)了作者文天祥的忠肝義膽、錚錚鐵骨；在歌贊先烈的同時，展現(xiàn)了作者文天祥崇高的民族氣節(jié)和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，塑造了一位正氣凜然的民族英雄形象。
藝術(shù)特色
全詩用韻富有變化，與文義互為烘托；旁征博引，具體體現(xiàn)了浩然正氣的巨大力量；語多排比句式，文氣綿密貫串，節(jié)奏整齊明快。
名家點評
清·康熙《古文評論》卷四十三：斯篇出于至性，慷慨凄惻。朕每于披讀之際，不覺淚下數(shù)行，其忠君憂國之誠，洵足以彌宇宙而貫金石。
清·過珙《重訂古文詳注全集》卷六：宋祚將盡，先生以致仕起兵，后元滅宋，執(zhí)先生，歷萬苦而不屈，屹然如山，卒遇害而死，真能全其正氣矣。試讀此歌，言言若神鬼之淚，誠足沮金石而薄云天。
清·蔡世遠《古文雅正》卷十四：文山以年少對策第狀元，以法不息為主，一氣呵成數(shù)千言。……以此知養(yǎng)氣者不可不讀書也，特不為章句之儒耳。歌中又曰，“皇路當(dāng)清夷，含和吐明庭”。公豈樂以死節(jié)見哉。
作者簡介
文天祥（1236~1283），南宋愛國詩人、民族英雄，字宋瑞，又字履善，別號文山，吉州廬陵（今江西吉安）人。寶祐四年（1256）進士第一。歷官江西提刑、平江知府，仕至右丞相兼樞密使，加少保，封信國公。他的詩、詞和散文記錄了抗元斗爭的經(jīng)歷，表達了強烈的愛國思想，反映了南宋末年廣大軍民勇赴國難、誓死不屈的英雄氣概和大無畏精神。風(fēng)格悲壯，感人至深。著有《文山先生全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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